身入異世半入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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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從瀕死中掙紮的睜開雙眼,身上的衣服濕噠噠的覆在肉.體上,他強忍眉間的刺痛蹙眉看著周圍。

四麵漆黑,晏竺言順著這片烏黑向上望去發現自己竟身處在一口大鍋之中。

鍋中渾水漫過鎖骨在下顎翻湧,水中濃濃的血腥味讓他瞬間屏住呼吸。

雙腿無力的癱在鍋底,他便隻好用背部蹭著鍋壁向上竄動。來到鍋沿邊時,他將身子前傾把胸口抵在鍋沿邊上支撐身子。

夜色昏暗院子的一切模糊不清,唯有正對著他蹲在地上的那群人能略看見些輪廓,手臂在地上來回翻找並伴隨著咀嚼聲,似乎是在品嚐著什麼。可這咀嚼聲中卻交雜著滲人的嗚咽聲,令人汗毛直立。

天色愈發黑暗,詭異也逐漸蔓延。

晏竺言的下肢也不如方纔剛醒那般無力,他前胸壓著鍋沿用力下壓想要從內翻出,連試數次都以失敗告終。

最終他將求救的目光看向自己被綁在身後的手,麻木的摸索繩結。

一陣極度不滿的低吼傳來嚇得他一顫,正對著他的那個人身體開始在群中挪動站起。他驚歎於男人的身高,約莫有六尺之多,即便天色暗沉不見全貌但也能依稀看清那人因肥胖而走形的身材。見此,想要將麻繩解開的晏竺言也逐漸停了動作。

天空最後一抹殷紅被夜的青黛拂去了顏色,嚓的一聲響,鐵鍋兩側的火炬毫無征兆的燃起,火光從他身體兩側向前一路延伸,直到將整個大院照亮。

一張極具特色的豬臉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黃褐色的獠牙上還沾染著鮮血和人類毛髮。亮起的火炬也讓他看清了這院中如煉獄一般的景象。院牆是用人骨壘成,麵前聚在一起的“人”群中央正躺著一個不見生氣的屍體,那具屍體的下巴已不知所蹤,胸膛到腹部更是被豁開了一道口子無數頭豬悶頭在那人體內挖撓。

在晏竺言錯愕之際豬妖早已迅步走到他麵前,近距離下豬妖更顯詭譎。青綠色如殭屍般的皮膚下映出無數張無聲嘶吼的人臉。

豬妖巨大的手掌覆在晏竺言的下半張臉上,豬妖手上的血液順著他的唇縫流出口中。臉上的手勁加重生生把晏竺言和鍋一同摁翻在地,他的腰肢抵著鍋沿撞地時的二次衝擊讓他不禁蜷縮起身子,鍋中的血水糊了他一臉。

豬妖舔著腥臭的嘴唇邁著四方步看起來自我感覺很神氣,薅起晏竺言的長髮扔進了身旁破敗的似是給牲口用的房子。屋門被關上時,晏竺言甚至能感受到這間房子正在搖晃。

等到屋外沉重的踱步聲消失躺在地上懸著一口氣的晏竺言才直起身倚在身後的白骨上,他攤開血淋淋的右手。

從鍋中跌出時手掌蹭過地麵被尖銳物品劃傷嵌入了肉裡,他顫抖著手在右手手掌中摸索,皮膚中赫然凸出一塊尖銳的刀片。他忍痛抽出,鮮血直流。

他用手指控製著刀片在麻繩上遊走,許是刀片上浸滿了鮮血滑膩無比,控製麻繩時手指割出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他緊咬發白的嘴唇保持意識,不知過了多久麻繩才落在地上。他捏著刀片把尚且乾淨的下襬布料割下纏繞在手掌上止血。

他扶著木牆借力起身,每走一步木牆上便印出一道血印。

屋外隻有蟬的鳴叫聲,除此一片寂靜。

走到木門前的他一頓,看著未上鎖的門停在原地。這份遲疑隻停留半刻他便將手覆在木門上,吱呀一聲破舊的木門便悠悠敞開。

踏出門檻的一刻,院中一片寂寥。地上的屍骨無一不昭示著白骨壘中的危險,腦中混沌無比他依稀看見了那似蝴蝶又似花瓣的東西在眼前飛舞。

腳掌抬起,落下跨過了門檻。

臉頰兩側噴發的熱氣將他釘在原地,眼淚瞬間盛滿眼眶。

每一次的呼吸都牽動著他的心臟,心跳越來越快震得他太陽穴都開始發燙。

淚水附著在眼球上遲遲落不下,水霧朦朧了他麵前的場景。寬大的袖袍中他的雙手死死握緊,帶著傷痛的身子無法支撐他奔跑,隻能無力的拖著下肢一步步挪動。

淚水順著睫毛淌下,晏竺言回身望去自己不知何時已經離那魔窟如此之遠。

他看著周圍的樹木忽的跪在地上向側麵倒去,他將包裹著布料的右手覆在耳朵上,因為驚慌耳鳴至今還未緩過來。

也許是死後逢生讓他放鬆了下來,竟就如此睡了過去。

他小憩半刻便驚醒,可僅是歇息的這片刻他消散的體力就也恢複了不少。這世界或許比他想的更加莫測,夜晚的林子也不見得安全,要趁著這月光趕緊找個容身之所。

月光似是憐惜他今晚竟是這般的亮,讓他瞎貓碰死耗子真的走出了樹林來到了一座小城。

嗓子乾澀的他走進城中想要尋口水卻頓感失力,不等他做出掙紮便一頭狠狠紮在地上昏死街邊。路過的群眾對此習以為常最多是為他停留默哀不過幾秒。其中當然不乏有些心善之人不顧艱難險阻將晏竺言從街邊用推著扔進焚屍地,一個很適合可憐之人的免費墳地。

而“屍體”本人還在慶幸走到了城中,不至於死在野外。不過結果是不如死在荒郊野外來的好。

焚屍地中一位衣衫襤褸的青年躺在屍群中被簇擁著向懸崖邊滾去,青年懷中亮起若有似無的紫光,不過須臾便緩緩睜開了雙眼,紫光也隨著他的情形散去。

晏竺言扶著脹痛的額頭看著漆黑的黑夜緩緩坐起,身上除了饑餓感無一處不適。

“啊……”細微的呢喃聲傳入晏竺言耳中,他順著屍堆向下看去,一個手持火把的小兄弟指著他哆哆嗦嗦的不知道在說什麼,小兄弟把手伸進衣襟中不知道拿出了一捧什麼糊了他一臉,“妖邪都你媽退!”

喊完見晏竺言還直勾勾的盯著他,二話不說就扔下手中火把轉身拋出了樹林,火焰一路燒向晏竺言,他從屍堆上站起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歎氣,停在空中求救的手也被火燙的縮了回來。

他站在屍堆上探腳想要尋個能穩妥走下的路,素白的大衫早已不成樣子,鮮血與泥土全部扒在上麵,披頭散髮活像是個怨鬼。

“他!就是他!我撒完艾草灰還這麼精神!”

公子哥嘴角一抽,“你撒的什麼?”

探路的晏竺言聽見熟悉的聲響向聲源望去。

方纔逃走的小兄弟邊大喊邊指向他,小兄弟身後還跟著一人,看樣子不像是官府的人,更像是世家公子哥?

公子哥長髮微卷身穿翠青色圓領袍,身上掛著銀色的鈴鐺,一走一晃叮噹作響十分悅耳。銀色的鏈條掛在額間,為那人鍍上了一層美意。

公子哥看都冇看他,抬手一把軟劍從袖中飛出劃過晏竺言的髮絲。

晏竺言下意識去摸被軟劍割斷的髮絲,若不是方纔腳下的屍骨突然滾動讓他身子一斜躲過了那劍恐怕那劍就要直擊自己麵門了。

那人瞬移到他身側騰空躍起的瞬間蓄力彎曲臂彎全力從側麵將其擊飛,雖然知道這個世界不合常理但當晏竺言清晰的見到這人在空中穿梭瞬移時他才深刻意識到什麼是扯淡!!!

被連擊數次的他最終從土地上翻滾撞在幾百米開外的樹上。他將喉間腥甜咳出,方纔剛恢複的體能又全部被擊潰。

在此他也第一次對於自己抗揍的屬性有了清晰的認知。

鈴鐺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響亮,那人如疾風般來到了晏竺言身邊。

墨黑色的長髮遮擋住了晏竺言的臉,小鈴鐺伸手將劉海拂到他耳後看著他的眼。

“妖?”他鬆了手,倒是冇見過這樣的眼睛。

冇了支撐的晏竺言向下滑去,寬鬆的白衫掉落露出緊實白皙的胸膛。

本是一臉不悅的小鈴鐺看見眼前場景竟是一愣,眉間不耐散去兩眼竟是不可思議,他將拿著符籙的手放在肩頭,輕笑道:“太主動了。”

失去神智的晏竺言什麼都不記得了,當他睜開雙眼時已經出現在了一間潔淨的客房中。

他正了正身子,低頭髮現自己換上了新衣,身體的傷口也癒合了似乎什麼事都冇發生。

“醒了?”

等待已久的小鈴鐺睜開了雙眼,墨黑的雙眼望向他不帶絲毫感情的笑起。

“抱歉,最近世態比較緊張,很多孤魂會占據新鮮死亡之人的身體,所以那廝才錯將你認成‘詐屍’,是池某魯莽了。”

“……”

“我叫‘池懿’,你呢?”

“……”

“你的眼睛一直是異色的嗎?”

“……”

“項鍊是自己做的還是撿的?”

“……”

“你應該是人吧?”

“…”

這個問題竟然放在最後問?

“是……”

池懿忽的站起身,頭也不回道:“難道是草藥弄錯了,不小心調成了啞藥?”

“我冇……”

晏竺言隻是單純有些累,再加上池懿說話都不換個氣插都插不進去。見池懿愈來愈遠的身影,也不想去辯駁。

他張開手掌,連傷痕都冇留下,心中感歎:醫術不錯。

微風透過窗吹進,將晏竺言的睏意加深,很快便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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