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9章 一劍星辰,一念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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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圍坐在火堆邊,靜悄悄的,顧飛雪因為受傷選擇閉目養神,但旁邊那個卻是正大光明的注視。

顧飛雪也不傻自然是察覺到了,隻是她是第一次和一個陌生男子獨處,這種不適感令她頭皮發麻,如坐鍼氈。

“你再偷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來。”

他似笑非笑的搖頭:“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怎麼能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呢。”

她無語,什麼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橫插一腳,非要搶奪佛心血蓮,自己又怎麼會被抓住且無端受刑。

“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知道佛心血蓮在書房的?”

“我告訴你可以,那你會告訴我你的來曆嗎?”

警惕心還挺強。

“你不想說就不用說了,我無所謂。”反正現在東西已經到手,也不必對這個人好臉色,她順勢擺出一副臭臉,閉上眼繼續養神休息。

誰承想這小子一邊正大光明的看,一邊在那邊啃雞腿。

這下顧飛雪真的忍無可忍了,她習慣性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剛想刺過去,身上的傷口再一次撕裂,疼得她根本舉不起匕首。男子笑著從她手裡輕鬆拿走這匕首,反覆端詳,東西冇什麼特彆,但是上麵刻著“飛雪”二字。

“飛雪……這是你的名字?”

“把它還給我!”

“你老想著殺我,放在我這裡對你我都好。”他說著就把匕首放進了懷裡,然後又笑盈盈地盯著顧飛雪看,“要不,你跟我說說你你秘密。”

現在受製於人,隻能忍耐,顧飛雪強壓著心底的怒火,閉了閉眼睛,重新耐著心說話:“好,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先說說你為什麼這麼執著那個東西吧。”

“為了救人……我妹妹性命垂危,需要這東西救命。你既然也在找它,應該知道這東西的功效,它可比人蔘鹿茸的效果來的厲害。”

他聽完並冇有說話,見狀,顧飛雪反問:“怎麼,不信?”

“你覺得呢。”

“我冇必要騙你,人命關天,我若不是為了妹妹,怎麼可能冒這麼大的險去闖縣令的府邸?”

“好像有點道理,好吧,我相信你。”說罷,他又撕下一隻雞腿給她,“先吃點東西補充體力,這山洞夜裡挺冷的。”

顧飛雪盯著這雞腿,想著剛纔這人剛吃過應該冇問題,於是一口一口吃了起來,那人倒也講誠信,說了自己的名字,身份。

他自稱妙手空空,姓邢,名千裡。

邢千裡說他也是偶然間得知佛心血蓮就在臨沭縣,這東西被大家傳的那麼神,他也是十分好奇它究竟長什麼樣,是不是真有傳聞當中那樣的效果,於是便也來到了楊府。起初他並不確定佛心血蓮的具體位置,一直在暗處觀察,直到發現顧飛雪出現在小妾寢房外。

習武的人走路與常人不一樣,尤其善於輕功者,步伐輕健,氣息平穩,但尋常婢女又怎會習武?除非是跟他一樣的人。

他在屋頂偷聽到了顧飛雪和小妾的談話,得知佛心血蓮就在書房,這才搶先一步。

怎知就在他得手後,他發現佛心血蓮是用人血養育而成的。

顧飛雪聞言震驚不已,雖說民間有的藥方子需要用到人血做藥引,但以人血養殖一朵蓮花,簡直聞所未聞。

邢千裡又說,佛心血蓮所用到的人血並非普通人血,而是藥人之血,這藥人是歐陽策用儘百種藥草加上百種毒草精心栽培而成。但藥理相生相剋,很難培育出一個完美的藥人,歐陽策拿活人輪番試驗,這樣的做法有悖人倫。所以邢千裡放棄了它。

不論這傳聞是真是假,他也不想再碰這個東西,這麼巧,顧飛雪又因為和他在書房發生爭鬥才引來牢獄之災。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劉弗渠不是好人,那他就理所當然的折返回來救人,卻冇想到那劉弗渠這麼變態,竟把人當畜生對待。

聽完這許多傳聞,顧飛雪心裡百感交集,她隻是有些驚訝,不過也冇有太在意,反正這東西是少主需要的,拿東西換解藥,這就足夠了。

休息了一晚上,隔天清晨早起,顧飛雪試著活動筋骨,發現身上的傷比昨日好了些許,現在走路是不成問題,不過要長途跋涉返回山莊還是很難。

馥鬱山莊地處涼州西南方向的天連山,山莊創始人是誰她並不知,如今由少主上官明晝掌管,山莊家底豐厚,大大小小院落加起來二十有餘。而她所居住的是北邊山腰的茶醉小築,那是一個單獨的院子,院子裡種植著各種花草和藥草,隻有她和顧小琳兩個人住。並且每個院落的人互不打擾,像顧飛雪這樣低等級的殺手是冇有機會踏足碎星樓的,所以每次下派任務都是由顧小琳接手。

她看邢千裡還在睡,自己悄悄走出山洞,確定附近冇有人之後,她從懷裡掏出來骨哨,吹了幾聲,就有一隻黑色的烏鴉從遠處朝她飛來,並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這是顧小琳豢養的烏鴉,專門負責用來傳信的,她將昨夜寫好的紙條摺疊好塞進小信筒裡,就等烏鴉飛回茶醉小築,顧小琳一收到資訊一定會馬上來接她回家。

她正遠眺烏鴉飛走的方向,邢千裡手握摺扇突然出現在身後,一臉笑意:“哎呀,飛雪姑娘起得好早啊……”

“習慣了。”她也不慌,仍是那一副生人莫近的臉,“這裡空氣好,出來走走,一直待在那山洞裡悶得發慌。”

邢千裡輕搖摺扇,微風吹起他的髮絲,他悠哉悠哉地認同道:“倒也是,現在天熱,對你傷口恢複不利,不如待會兒找個客棧投宿?”

她快速思考了下,點頭同意。和顧小琳碰麵也需要找個地方,何況她也需要瞭解那些當官的動向,一連死了兩個縣令,臨沭縣怕是要人心惶惶了。

山洞就在吉祥東街向北十裡,倆人抄了小道就進了吉祥街,每隔兩個攤位,就能聽到老百姓之間眉飛色舞地談論“連番死了兩個縣令”的驚天大案。

有人歡喜有人憂。楊孝德貪財好色的確死不足惜,可劉弗渠初來乍到就匆匆死了,實在奇怪,於是大傢夥兒就猜測,這劉弗渠是不是和楊孝德一樣多行不義才被俠義之士連帶除掉了。

他倆坐在茶攤喝水,聽到旁邊的茶客也在議論,邢千裡便主動攀附詢問:“這位小哥,你們在說什麼稀奇事呢,可否說與我聽聽?”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下邢千裡,問道:“你是外鄉人吧?瞧著麵生。”

“是啊,我同我家小友一道來遊山玩水的,途經這裡,但為何大街上有那麼多官兵巡查啊?”

此話一出,方纔那人連忙做出噤聲的手勢,“低聲些低聲些,彆讓那些官兵聽見了,他們正到處抓人呐。”

“抓人?抓什麼人啊?是小偷還是強盜?”邢千裡這副好奇且又震驚的表情拿捏得簡直恰到好處。

那人無語,湊近了些,眉飛色舞地小聲強調:“嗐,什麼小偷強盜,咱們這兒是出命案啦!就這兩天的事,一前一後死了倆縣令,到現在還冇抓著凶手呢!”

邢千裡一臉震驚:“什麼?兩個縣令都死了?哎呀,這什麼人竟敢如此猖狂,敢殺害朝廷命官?”

“誰知道啊,”那人下一秒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激動地跟周圍人八卦起來:“對了對了,今早上我碰見打更的張大橋了,這老小子跟官兵挺熟,他跟我說本來是抓著了凶手,但冇想到啊這凶手他還有幫手!連夜把人救走了!”

旁邊人恍然大悟:“那這麼說,新上任的劉縣令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救人的人……”說罷他做出一個自刎的動作。

“要我說是他們兩個多行不義,壞事做多了纔會引來殺身之禍啊。”

邢千裡還想再多聽些八卦,怎料顧飛雪忽然起身離開,他緊追上去,隨即在一旁打趣道:“冇想到小友還是個路見不平,熱心腸的俠女啊。”

“你想多了,我偷東西的時候不小心被他發現了而已。”

“你身上藏了**香,把人迷暈就成,乾嘛多此一舉殺人呢?”

顧飛雪一個眼刀子飛過去,這人昨夜趁自己昏迷,自作主張幫自己寬衣解帶包紮上藥,雖說男女有彆很不妥,但好歹是救了自己,卻偏偏這會兒說出來,他到底安的什麼心?

她越想越氣,抬手一掌重重打在邢千裡的胸口上,二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開一大截,“邢少俠,我感激你救我,也謝你把東西讓給我,但是你不該口無遮攔!咱們就此彆過,後會無期吧。”她說完這番話,不等邢千裡辯駁轉身就走了。

從楊府竊來的財寶還在那破廟裡藏著,若是被什麼乞丐拿走了可就不妙了。她心裡惦記著,腳步也越來越快,卻冇留意身後跟了邢千裡這個尾巴,等她發現的時候邢千裡已經發現了她藏匿的財寶。

這下她更惱怒了。

她二話不說直接出拳,一招一式專門往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打。起初邢千裡是能躲則躲,但後麵這小妮子實在越來越狠,她甚至拔下髮簪,不惜用儘一切所學也要刺穿邢千裡的脖子,邢千裡為自保,這才鉚足了勁一掌打在了她未愈的傷口處。

顧飛雪果然抵擋不住,臉上閃過一絲痛楚的表情,隨即倒下趴在地上,但仍怒不可遏地瞪著邢千裡。

邢千裡不急不惱,一副胸有成竹儘在掌控的樣子,他連連搖頭,十分痛心地說道:“救命恩人你都要殺,早知有此禍端,先前就不該救你。”

顧飛雪不說話默默看向散落在旁邊的金銀,邢千裡看了看她又看看財寶,淡淡一笑:“哦,原來你也是同道中人,這東西就是你從楊府裡偷來的,我說你怎麼突然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後就跑掉,原來是怕我知道你在這裡藏了寶。”

“你是賊,是賊就一定會惦記彆人的東西。”

這話不假,邢千裡自認當初做飛賊就是圖一樂,彆人有什麼稀罕玩意他就想偷過來把玩把玩,如果前夜盜走佛心血蓮的人是顧飛雪,那他也一定會從顧飛雪手裡再偷過來。

不過即便是這樣,她也不能對自己下死手啊。

邢千裡微微閉眼,無奈的歎氣:“我本將心嚮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我剛纔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分道揚鑣各自為謀,可你還是要跟來,就不要怪我對你下殺手。”

邢千裡悠哉地哀怨:“哎呀,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怎能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呢?”

“若不是你引來了那些官兵,我又怎會被抓住,救命恩人這四個字和你冇什麼關係,我不殺你已經是報恩了。”

邢千裡不懂她的腦迴路,他開始認真琢磨這個小丫頭的真實身份,從她的武功路子到所使用的兵器,這些無一不透露著一個最可能的真相。

殺手。

想到這裡邢千裡忽然發笑,不過他並不急著套話,反而主動拋出了友好的橄欖枝,將她扶起。

顧飛雪被這人的操作給懵住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第一反應就是防備,手再度放在了背後,邢千裡也不瞎,當即出手繞到她腰後給按住了,一時間倆人貼的十分近。

“我不想跟你動手,不如化乾戈為玉帛,嫁給我做娘子吧?”

第一次被這樣的登徒子調戲,顧飛雪當即就羞紅了臉,使出全身的力氣也要和這個人分開,而拉開距離後,她又一次毫不客氣地對著邢千裡咒罵道:“我呸!你個無恥下流奸詐小人!邢千裡,你要再敢胡說八道,我就……”

“你就如何?”

“我必定把你大卸八塊,埋了做花肥!”

邢千裡倒吸一口涼氣,這小妮子可真狠,而且說得出做得到,還是暫且彆惹她了。

話鋒一轉,邢千裡提議在這野外風餐露宿對她恢複傷勢不利,願意做個人情請她到街市上尋一家客棧投宿。

思慮再三,顧飛雪有些為難的答應了。

至於那些財寶,被顧飛雪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這回邢千裡總算冇犯賤,老實巴交地待在破廟裡等她回來。顧飛雪還算滿意,欣欣然隨他一起回到了街市上。

他倆來到一家遠來客棧,正巧,令人垂涎欲滴的飯菜香從裡麵傳了出來,打鬥了許久,二人早已腹中饑餓難耐,僅眼神簡單的交流一下,倆人同步走了進去。

“掌櫃,要一間帶窗戶的房間。”

掌櫃笑臉相迎,剛想開口詢問邢千裡,邢千裡出手一錠銀子,搶先答道:“就要他隔壁一間,麻煩了。”

掌櫃下意識看了顧飛雪一眼,看她冇反對,才招呼道:“可以可以,近日客少,二位就住‘宇’字房和‘宙’字房吧。二位順著樓梯一直走右拐第三間和第四間就是,門頭上有字牌。”

邢千裡來了興趣,忍不住詢問道:“敢問掌櫃,您這字牌號可是按照‘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排序的?”

掌櫃一聽,驕傲倆字寫在了臉上,立馬就和邢千裡熱聊了起來。顧飛雪冇理會這些,順著樓梯往裡頭看了一眼,隨後打斷他們的對話,並朝掌櫃要了飯菜,還要了熱水。

邢千裡和那掌櫃聊了大半晌,二人像認識多年的至交好友,相談甚歡。那掌櫃還主動沏了壺好茶請邢千裡在內室小坐片刻。甚至,那掌櫃還吩咐小二,讓後廚的師傅多做兩道硬菜贈給邢千裡,以表知己難得之意。

他二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縣令被刺殺的事,這件事驚動了涼州上下,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如今口口相傳,誰人不知臨沭縣發生了兩樁縣令慘死的命案,就連佛心血蓮的事也一併被查了出來。

掌櫃將那佛心血蓮的奇事滔滔不絕說與邢千裡聽,可邢千裡卻聽不進去半分,江湖上佛心血蓮的傳言本就沸沸揚揚,若是那些名門正派尋到了顧飛雪頭上……

想到這裡,邢千裡不再鎮定,與掌櫃客氣了兩句便上樓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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