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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沈沁柔第一次與寧少言站得如此之近。

心中不免生出了一絲慌亂。

原本白皙的雙頰，迅速染上了一片桃色。

寧少言一身藏青色暗雲紋圓領長袍，腰間束了一根玉帶，襯得人寬肩窄腰好生氣派。

在他與沈沁柔目光對上的瞬間，深邃的眉峰微不可察地稍稍一擰，低啞的嗓音透著幾分疏遠，“你就是沈沁柔？”

聞言，沈沁柔乖巧地點點頭，“沁柔拜見世子。”

寧少言避嫌似的向後撤了一步，眉眼是毫不掩飾的蔑視，“你平日裡如無要事就待在院子中，不要在府中走動。”

“如有要事，遣人稟告母親即可。”

“至於你，千萬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否則休怪我不留情麵，將你扔到郊外的莊子上，自生自滅。”

說罷，他不再過多停留，從沈沁柔身側遠遠繞過，生怕跟她沾染了半點關係。

沈沁柔孑然立在原地，眸光追隨著那個漸漸遠去的冷漠背影。

搖晃的樹蔭輕輕灑在他的身上，像極了那日他出城時遠遠落下的影子。

不覺間，沈沁柔感覺到兩道冰涼劃過自己的臉龐。

可惜，他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站在不遠處的青嵐誤以為沈沁柔被寧少言方纔的冷言冷語所傷，趕緊掏出帕子小心翼翼為她拭去眼角的淚花。

小姑娘噘著嘴，臉上皆是對寧少言的不滿，她不解地望著沈沁柔滿眼的柔情，責罵的話到了嘴邊，又轉了好幾道彎，被她悉數吞了回去。

最後，她隻是寬慰道：“小姐，世子之所以這般，不過是還冇有機會發現您的好，日子久了，世子自會明白的。”

沈沁柔目光始終追隨在已經變成小黑點的人影上，直到他徹底消失，才依依不捨地收回視線。

她從懷中拿出一袋子碎銀子遞到青嵐手中，“眼下，有件要緊的事，需要你去辦。”

一聽是要緊的事，青嵐瞬間打起了精神，洗耳恭聽。

隻見，沈沁柔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冊子交到青嵐的手中，“世子不準我在府中走動，你便替我去府中打探一下世子日常的喜好忌諱，一一調查清楚了，回來報予我。”

青嵐倒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癡心的姑娘，趕忙連聲應了下來。

在府上逛了一圈下來，袋子裡的銀子越來越少，紙上記錄的關於世子的喜好越來越多。

晚上，沈沁柔坐在油燈前，一頁一頁仔細閱讀著關於他的一切，並將這一樁樁一件件都牢牢銘記於心。

伺候在一旁的青嵐，躊躇半晌，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打斷了沈沁柔的思緒。

“小姐……”

“嗯？”沈沁柔依依不捨從冊子中緩緩抬起頭。

“小姐，明日是回門的日子……”青嵐雖然萬般不願提及此事，可這百年的習俗，也不是她不提就會不存在的。

沈沁柔恍然回過神來，“今日，我交給你的回門禮單上的東西，可備齊了？”

青嵐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備倒是備了，可是小姐，您這又是出銀子，又是出力的，但如若明日世子不出現，咱們一樣會淪為眾人的笑柄。”

“要不要奴婢去給世子傳個話，旁敲側擊，打探一下世子爺的意思？”

沈沁柔擺擺手，“無妨。”

“今日遇上世子時，你也在旁，也瞧見了世子對我的態度，就以他今日的顏色，你覺得明日他就會突然迴心轉意，巴巴跟著我一起回門嗎？”

青嵐又不傻，自然知道此事行不通。

她咬著唇，無奈地搖了搖腦袋。

沈沁柔笑著伸出手戳了戳她的額頭，“就連你這小腦瓜子都能想到的事，我豈能不明白呢。所以，明日即便是五花大綁將世子綁回沈府，你覺得以他那張嘴，能說出什麼中聽的話嗎？”

“左右都逃不過父親的一頓說，倒不如，我們獨自回去，屆時，還能托詞說他事務繁忙，也算是勉強周全了在沈家的顏麵。”

青嵐默了默，“還是小姐思慮周全。”

沈沁柔嫣然一笑，“青嵐，你年紀尚小，能想到此處已經很不錯了，日後少說多看，以你聰穎的天資，很快就能超越我也說不定。”

青嵐神色倉皇地跪倒在地，“小姐這是折煞奴婢了，奴婢隻望日後能為您分憂，便已滿足了。”

沈沁柔回眸看了一眼窗邊的更漏，將冊子仔細收回妝奩右側的小屜之中。

“時辰不早了，你來沐浴更衣吧，今日咱們都早些歇息，明日還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纔是。”

青嵐並冇有在沈府待過，對沈沁柔所說十分不解。

沈府不是小姐的孃家嗎？

回家為何搞得比今日去麵見王妃更為謹慎。

不過，很快，她就明白了沈沁柔話中的用意。

翌日。

一大早，整個王府都還在沉睡。

青嵐就帶著院中的下人們，將昨日買的回門禮裝車。

清點無誤後，再回到臥房，為沈沁柔梳洗換衣。

一切準備妥帖後，兩駕馬車啟程前往沈府。

王府與沈府相隔不過兩條街的距離，說是回門，不過也就是半刻鐘的路程。

剛過巳時，沈沁柔所乘坐的馬車就已經出現在沈府所在街巷的儘頭。

她掀起剛掀起窗簾，遠遠便瞧見沈老爺早早就在門口候著了，連帶著還有府中的三位姨娘和沈沁柔的兩位庶妹。

馬車停穩後，沈沁柔打簾而出。

可冇有一個人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大家都眼巴巴地盯著她身後早已落下的簾子。

沈沁柔在青嵐的攙扶下，行至父母的麵前，俯身問安。

沈老爺一臉震驚地望著她，“就你自己回來的？！世子呢？！”

沈沁柔將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在沈家人麵前複述了一番。

“世子朝中事務繁忙，原本是計劃今日跟我一同回門的，奈何一大早被召入宮中，眼瞧著時辰過了也冇有回來的意思，女兒擔心父親母親早早在門前等，累壞了身子，故此先行一步。”

見沈老爺麵色陰沉下來，沈沁柔趕忙補充道：

“父親，如今都成了一家人，見麵那便是遲早的事，您何必慌在這一時，如果為了陪我回門，耽誤了世子的要事，咱們可罪過大了。”

沈老爺聽到此處，原本緊鎖的眉心才緩緩舒展，“難得柔兒心寬，你說得冇錯，世子的事更為要緊，咱們一家人什麼時候聚不是聚。”

緊張的氣氛剛剛緩和片刻，站在一旁的二妹妹不由冷笑一聲，“姐姐說得倒是好聽，聽聞，洞房當晚世子連姐姐的麵都冇去見……這回，怕也是世子嫌棄姐姐，不願同姐姐回門吧？”

沈沁柔微笑著緩緩踱步到沈凝身邊。

而後，隻聽見“啪——”的一聲脆響。

沈凝原本脂粉厚重的臉頰，被沈沁柔扇出了一個顯眼的五指印。

她錯愕地捂著自己愈見紅腫的臉頰，剛準備開口。

又聽見“啪——”。

沈沁柔反手又在她另外一邊臉頰上留下了一個對稱的巴掌的印。

站在一側的三位姨娘都被沈沁柔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六神無主。

沈凝抬手捂著自己的兩側的臉頰，怯怯地躲到父親的身後。

“爹，沈沁柔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我，你可要為我做主……”

話未說完，她早已泣不成聲。

父親一向袒護沈凝，見狀揚起手就要打沈沁柔。

沈沁柔卻不慌不忙，端詳了自己方纔在沈凝臉上留下的兩枚巴掌印片刻，滿意地點點頭，而後勾唇道：“父親，您可知妄議王府內務該當何罪？”

“如果，我今日不教訓二妹妹，他日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傳到了辰王府的耳中，到時候，就不是兩個耳光就能解決了。”

聽了沈沁柔的話，沈誠思忖片刻，收回自己懸在空中的手，回頭惡狠狠地瞪了兩頰已經腫得不像話的沈凝一眼，“看來過往是我太過慣著你才養成了你這驕縱的性子，你什麼時候纔能有你姐姐那般的七竅玲瓏心？”

沈凝萬萬冇想到，父親今日會偏袒沈沁柔。

秦姨娘見自己女兒在我這裡吃了虧，她一雙桃花眼憋得通紅，剛準備回嘴，就聽到沈誠一聲怒喝，“行了！都不要在門口杵著了，在大街上吵吵鬨鬨像個什麼話！”

此時，沈凝和秦姨娘隻能打掉了牙往肚子裡咽。

進門前，沈凝與沈沁柔擦肩而過，她以僅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告誡沈沁柔，“姐姐，你彆高興得太早，咱們且走著瞧，誰輸誰贏還說不準呢！”

沈沁柔警惕地打量了一眼沈凝，不知道她心裡到底還憋著什麼壞。

眼下，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跟在沈沁柔身後的青嵐全程都目瞪口呆。

這還冇進門呢，就已經這樣了，那一會兒進門之後，還不知要鬨出什麼動靜呢！

青嵐緊張地拽著自己的衣角，以一種視死如歸的眼神，為難地望向沈沁柔，“小姐，二小姐一看就還憋著壞呢，您為啥一點不擔心呢？”

沈沁柔看她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就害怕了？”

“一會兒進門之後，還有好戲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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