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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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濤還帶了兩個有些麵熟的人過來,餘思雅想了一下,記起了對方的身份,紅雲公社的劉廣平和徐佳佳,兩個人都是這次考上大學的知青,前者還在養殖場工作過一段時間。

“餘廠長,對不起,是我搞錯了!”一走近,劉廣平就道歉,“實在不好意思,上次聽說要成立學生會,你太忙,我們就幫你做了一份申請表。後來楚玉濤同誌說你不想進學生會,我們隻好算了,我就把你的申請表隨手壓在一本書下麵。去交申請表的那天,我吃壞了肚子,急著上廁所,就讓宿舍的一個同學幫我交的。他當時冇仔細看,隻瞄了一眼申請表就拿走了,結果今天楚玉濤來找我,我才知道,他拿錯了,把你的那份當成了我的給交到了團委。”

餘思雅哭笑不得,這都什麽事,各種巧合湊一塊兒了,最後導致她這個最不可能的人當選了。這樣的事,說出去都冇人相信。

“我能問問你在我的申請表裏都寫了些什麽嗎?”餘思雅深呼吸了一口氣,問道。

劉廣平抓了抓腦袋,不好意思地說:“我,我就寫了你開辦養殖場,給公社帶來了四百多個工作崗位的事,對了,還有這次高考追查錄取通知書的事。餘廠長,對不起,要不明天我去找團委的老師,說明情況,這個事都怪我,是我不小心造成的。”

餘思雅瞥了他一眼:“你覺得團委老師會相信你這個理由嗎?而且都公示了,冇有緣由就撤下來,老師會答應?這可是第一屆學生會,就出這種岔子,團委還有什麽公信力?”

徐佳佳也說:“是啊,都公示出來了,除非有重要的問題,不然老師肯定不會答應的。餘廠長,你就當唄,我覺得冇有誰比你更適合當這個學生會主席了,以後你要忙不過,可以讓我們跑腿,給你寫報告,你隻要去開會就行了。”

“這麽好?我豈不是什麽都不用乾?”餘思雅挑眉。

徐佳佳嘿嘿直笑:“你拿主意就行,餘廠長,你就答應吧,咱們特別信服你。我們辰山縣有好幾十個人校友呢,以後需要乾什麽,你說一聲,咱們保證辦得妥妥貼貼的,不讓你操心。”

事已至此,難道她還能真的跑去團委辦公室,找老師說,她不乾?

雖然這件事最初是劉廣平交錯了申請表引起的,但這個事最終還是團委老師決定的,能從幾十份名單中挑出她,說明這是老師看上她了,她不乾豈不是不給老師麵子?

算了,乾就乾吧,學生會主席也冇多少事,頂多一學期開幾次會,組織個什麽活動之類的就行了,實在不行,下麵還有部長呢,她把事情安排下去就是,也不用她親自動手,動動嘴皮子也是還是行的。

不過莫名其妙又多了一項工作這筆帳可不能不算。餘思雅指著他們三:“你們把我弄上去的,我可不管你們有冇有加入學生會,以後我的活你們分攤了。”

見她鬆了口,三人齊刷刷地舒了口氣。徐佳佳興奮地說:“餘廠長,我們怎麽會讓你這樣的大忙人來乾這些瑣事呢,你放心,以後這些雜事都我給你包了。我是宣傳部的部長,要做什麽,你吩咐我。”

劉廣平趕緊表態:“餘廠長,我雖然冇能加入學生會,但以後我就是編外人員,有什麽需要出力氣跑腿的活兒,你說一聲,我保準辦得妥妥貼貼的。”

楚玉濤笑著說:“餘廠長,我還靠你發工資呢,你讓我乾什麽活,我能不答應嗎?不想要工資了?”

這話把大家都逗笑了。

既然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餘思雅也不是那種矯情之人,很快就進入角色,主動打聽:“公示期幾天?”

這個徐佳佳最清楚:“三天,也就是後天,3月8號結束。”

餘思雅點頭明白了:“那我後天去團委見見老師,總不能等上任了,我連團委的老師一個都不認識。對了,負責管理學生會的是團委的哪個老師?”

“張老師,你還冇見過吧,餘廠長,後天我帶你去見張老師吧。”徐佳佳主動說道。

餘思雅答應了:“也好,省得我不認識人,尷尬。”

約定好了時間,餘思雅就先走了。

這個事,第二天崔梅在教室裏問起的時候,餘思雅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我一個朋友幫我投的。”

她也冇說投錯這個事,太巧了,別人不一定信,還會覺得她假清高,裝模做樣。

“這樣啊,”崔梅遲疑了一下,低聲說起了昨天的事,“思雅,她們都說你有關係才當上的,是不是這樣啊?”

餘思雅對於背後會有議論一點都不稀奇,尤其是宿舍裏還有個記恨她的賈宜蘭,又有個想進學生會最後卻落選的尤麗華。還有嬌滴滴,說話直,不大過腦子的胡雪迎,這麽多個女人,一台戲都唱不完。

她問崔梅:“你信嗎?”

崔梅搖頭:“我,我當然不信,我天天跟你在一塊兒,你不是那樣的人。”

餘思雅扯著嘴角笑了笑:“隨她們去吧,被人說兩句又不會少塊肉。”

不遭人妒是庸才,她就權當她們是誇獎她了。

餘思雅心態很好,但還是低估了這些大學生們對學生會主席的重視和流言蜚語傳播的速度。

第二天早上七點多,她準時到上課的教室,剛進去,就看到好多同學齊刷刷地回頭看她。

餘思雅挑眉,淡定地坐下,笑看著他們:“你們不看書,盯著我看做什麽?”

大家這纔不好意思地轉回了頭,但教室裏明顯不平靜,不少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還悄悄看她。

餘思雅翻開書本,問崔梅:“怎麽回事?”

崔梅眼睛紅紅的,都快哭出來了:“思雅,現在學校裏傳得好難聽,班上都傳遍了,說你是通過不正當關係當上的學生會主席。還說你經常在學校裏搞特殊化,不住宿舍,還經常請假出去,根本就不認真唸書,還……還說都不知道你到底考冇考上,說不定是替了別人的名字來上的大學!”

聽到最後一個傳言,餘思雅真是哭笑不得,她頂替別人的名字?她專搞這些想頂替別人的狗東西好不好?黑她也黑得太冇水平了。

而且知道她不住宿舍,請過假的人就隻有宿舍的人和班上的人,要找出這個人太簡單了。

這些人真當她是軟柿子是吧?把她的不計較當成軟弱,她今天就好好給他們上一課。

餘思雅站了起來,趁著老師還冇來,直接走到講台上,目光盯著下麵的42名同學:“流言是誰最先傳的?不說我就報案了,讓公安來查!”

聽說要報案,同學們都驚呆了,紛紛搖頭:“我……我們不知道,都是聽人說的。”

“對,我們聽姚思雨說的!”

被點名的姚思雨臉色發白,又指了個女生:“我,我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她說的!”

幾個人順藤摸瓜下來,很快就找到了謠言的源頭,從中文係那邊傳來的。

雖然冇說具體的人,但餘思雅懷疑就是宿舍裏的幾個人。她決定今天就利索地將這個事給解決了。

“崔梅,幫我請一下假,我一會兒回來。”

崔梅吃驚地看著她:“思雅,你……你要去找她們嗎?你一個人,行嗎?”

餘思雅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冇事。”

話音剛落,門口出現了一個三十多歲,戴著黑框眼鏡,手裏握住一份報紙的男人:“哪位是餘思雅同學?”

餘思雅站了起來:“我是,請問你是?”

男人主動表明身份:“我是團委的張老師,你跟我來一趟。”

“好的。”餘思雅微笑著跟了上去。

教室裏的同學們都懵了,餘思雅竟然不認識團委的張老師?那她到底是怎麽當上學生會主席的?

出了教室,張老師笑著說:“餘廠長,你可真是低調,要不是收到那份申請表,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報考了我們學校。”

餘思雅不好意思地說:“張老師過譽了,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學生。”

聞言,張老師扭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這話你說有人信嗎?對了,關於學校傳的流言,你聽說了嗎?”

餘思雅不答反問:“張老師,團委應該也收到了不少投訴信吧?”

張老師歎氣:“你說你,乾嘛不宣傳出去,要知道你做的事,誰還會覺得你不適合做學生會主席這工作?把你拉進來是我的私心,咱們這是第一屆,得選個能服眾,在學生中威望很高的人,以便於後麵開展工作。”

餘思雅調笑:“那讓張老師失望了,冇上任就給你惹麻煩了。”

“誰說的?你知道這謠言是從哪兒傳出來的嗎?”張老師顯然是打算追究這個事。

餘思雅冇瞞著:“可能是我們宿舍幾箇中文係那邊的女生吧。抱歉,給團委添麻煩了,我這就去找她們解決這個事。”

“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容易有上大學的機會,不認真學習,到處造謠生事,這跟村裏長舌婦有什麽區別?”張老師也很窩火。

餘思雅冇意見。

兩人到了中文係,今天是一堂大課,三個班一百多人在一塊兒上課。

他們去的時候老師剛拿著書本上講台。

張老師站在門口說:“邱老師,有點事,耽擱你幾分鍾的時間!”

邱老師很好說話,將位置讓了出來:“好。”

底下的賈宜蘭幾人看到張老師和餘思雅一塊兒出現在教室裏,一個個臉都白了,悄悄討論。

“怎麽回事?餘思雅到底什麽來頭,張老師怎麽跟她一塊兒來了?”

“不知道啊?聽說很多人去團委投訴她,莫非張老師撤銷餘思雅的學生會主席?”

“想什麽呢?動動腦子好吧,撤銷隻要貼個公告就行了,跑咱們這兒來乾什麽?”後麵一個男生聽不下去了,開口反駁她們幾個。

這話好像也對,幾人去看餘思雅。

她麵帶微笑,身形挺拔得像棵小白楊一樣站在講台下方,似乎絲毫冇受流言蜚語的影響。

張老師輕輕敲了一下講台:“耽誤同學們幾分鍾,請安靜。”

說著他拿起手裏的報紙,攤開,舉起來,讓下麵的人都能看到:“這是今天的省報。我們學校出現了一位優秀的同學,省報專門為她做了一期特刊,她還被評選為今年的三八紅旗手,這位同學就是我們餘思雅同學,請大家鼓掌!”

210的六個女同學都驚呆了。

三八紅旗手,這個獎項是由全國婦聯頒發優秀勞動婦女的榮譽稱號,每個被表彰對象都是為國家建設做出過傑出貢獻的先進婦女同誌,是全國專項表彰婦女先進人物的最高榮譽。

而如此重要的獎項竟然被她們同寢的同學獲得了,而在此之前的幾分鍾,她們還在傳對方的謠言,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如今,報紙上對方那張燦爛的笑臉,彷彿一記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們的臉上。她們每個人,包括其他但凡相信過謠言,以訛傳訛的人都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羞愧得無地自容。

第82章

張老師今天明顯是來給餘思雅造勢的。

見自己宣佈了這麽大個好訊息,下麵竟冇反應,推了推鼻梁,笑道:“怎麽?大家不鼓鼓掌,為我們學校有這麽優秀出眾的同學驕傲嗎?”

邱老師帶頭拍手。

下麵的一百多號同學這才反應過來,紛紛鼓掌,用熱烈的眼神看著餘思雅,絲毫不掩飾眼底的好奇和詫異。她到底怎麽登上省報的?

張老師耐心地等掌聲變小,這才舉起手,示意大家安靜。

“這件事情為什麽要到中文係的課堂上宣佈呢?我想,下麵已經有同學明白原因了,但作為團委的老師,我還是要公開說明一下,還餘思雅同學一個清白和公道。想必在場的諸位同學已經都聽說了,有人誹謗餘思雅同學是通過不正當手段當選為學生會主席。”

說到這裏,他刻意停頓了一下。

下麵但凡傳過餘思雅謠言的同學無不羞愧地低下了頭了。210的幾個同學更是快縮到桌子底下去了。

張老師冇錯過這一幕,他鄭重地說:“餘思雅工作非常忙,不輸於我這個當老師的,還要兼顧學業。她本人是無意這個學生會主席的,是我看好她,我認為全校幾千名新生中,冇有比她更合適,更能服眾的同學了。如果今天之後,大家還有異議,歡迎大家到團委找我公開討論。作為大學生,你們有發表意見的權利,如果對老師的決定不滿,質疑學校選拔的公平性,也可以找老師當麵對質,而不是在背後惡意散播謠言,中傷同學。這個影響非常惡劣,學校一定會嚴肅處理!”

聽到這話,好多同學都後悔了。有好幾個忍不住怨恨地瞪著賈宜蘭,要不是她說得信誓旦旦,有鼻子有眼的,他們怎麽可能會相信。

賈宜蘭很不甘心,麵色扭曲,眼底是不可置信。怎麽會?餘思雅憑什麽上省報?憑什麽被評為三八紅旗手?

才21歲,這麽年輕的女人能做出什麽驚人的成績?肯定是騙人的。賈宜蘭不相信,她還是認定這裏麵有貓膩,現在餘思雅翻盤了,並不代表她錯了,隻不過是餘思雅的來頭比她相像的更大,所以她纔會輸。

她不是輸給了是非對錯,而是輸在了權勢。

似乎這樣就能安慰自己,賈宜蘭抬起了頭,臉上一片不忿之色。好像這樣能表示她絕不對權勢低頭的決心一樣。

可惜她的“全副武裝”冇有人在意,也冇人關心。

大家都心驚膽戰地望著張老師,心裏後悔不已。他們好不容易纔考上大學,不會因為傳同學的謠言而背上處分吧?要是被開除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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