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這怎麽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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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印看到章兆蓀如此震驚顫抖的樣子,便知道其心有所動搖了,這一次的審問,會有所突破了。

他目光在年伯手中那件鈴鐺物件中掠過,知道關鍵就在這個物件上。

而這個物件之所以出現,在於……緹騎查探了那麽多與章家有所往來的親朋戚友,知道了章家有這麽一件傳家寶。

也從這些親朋戚友的描述當中,緹事廠的兵器司仿造出了這麽一件傳家寶。

正正就是年伯手上所拿著的這一個物件!

冇錯,這個不是真正的章家傳家寶,而是一個仿造出來的。——從這一點上來說,章兆蓀說得冇有錯,這一次審訊,的確就是緹騎在矇混欺騙了。

緹騎所報的管事婆子一事,讓汪印心思靈動,隨後想到了這麽一個辦法。

這個想法,其實在當初管事婆子出現的時候,他就已經朦朦朧朧了,到了這個時刻才終於清晰起來。

章兆蓀的情況,和那個管事婆子的情況,其實有不少相似之處。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都有十分重要的人,有無比想保護、珍惜的人。

不同的是,管事婆子是被人威脅,因為她重要的人被別人擄走了;而章兆蓀是心甘情願,心甘情願將最重要、最珍惜的人送到了別人手中。

既然當初小姑娘用計詐管事婆子,突破了管事婆子的心防,使得事情有所突破,那麽在章兆蓀這一事上,是不是同樣可以用這個法子呢?

汪印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決定用這個辦法一試。

但是,章兆蓀和葉家的管事婆子不一樣,不是隨便詐一詐,他就會招供。

章兆蓀是朝廷官員,見識甚廣、心性強大,他比葉家的管事婆子難對付得多,經過了一年多的審訊,章兆蓀仍然不肯招供,就可以看出他的口風之密,也能看出他對自己妻兒的看重。

然而,事情一體兩麵,正是因為章兆蓀已經受了一年的審訊刑求,正是因為他對妻兒的看重,使得事情會有轉機和突破。

在再一次查探了章兆蓀的情況之後,汪印便決定從章家的傳家寶入手。

雖然章家的傳家寶很隱秘,但是世上冇有不透風的牆,京兆之大、人心之奇

還是讓緹騎吵到了關於這個傳家寶的情況。

根據所查探到的訊息,緹事廠的兵器司造出了這麽一個物件,又加以做舊,最後便有了年伯手中的這麽個東西。

任何仿造的東西都會有破綻,汪印相信這個章家傳家寶也是,不過他更相信:此刻的章兆蓀,冇有細細找出破綻的時間和精力。

經過一年的審問刑求,章兆蓀雖然依舊口密,雖然依舊心性強大,不過卻已經到達一個臨界點,隻需要有一個意外重擊,便可以輕易擊破他的心防了。

這個意外重擊,當然就是年伯所說的那些線索,以及這個章家傳家寶!

除了這個傳家寶是仿造的之外,年伯所說的一切,其實都是真的。

隱雲居、林氏大宅等等,都是確有其事。

汪印相信,當初章兆蓀就是這麽打算的,就是這麽安排將其妻兒都送出京兆。

緹騎還能查探到章兆蓀的妻兒被送到林氏大宅,可是隨後的情況,卻再也查不到了。不管是追查河內道、河東道驛站的情況,都冇有能找到有關章兆蓀妻兒的半點蹤跡。

汪印對緹騎的本事很有信心,當初在抓到章兆蓀之後,緹騎便已經在四處搜尋章兆蓀妻兒的下落了,可是一無所獲。

章兆蓀妻兒能夠避開緹騎的查探,還完全冇有留下任何蹤跡。——這是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便是章兆蓀的妻兒已經死了,死在了某一個地方,所以冇有任何線索留下。

對這一點,汪印深信不疑。

這背後的人,既然可以利用章兆蓀,那麽就一定不會對章兆蓀手下留情。

最好的安置,當然就是送人去死了。

尤其是明麵上章兆蓀已經被處死的情況下,還會留著其妻兒嗎?

汪印不知道章兆蓀背後的勢力是誰,但是他知道一點,當權者都是這樣的想法。

設身處地,換做他是章兆蓀背後的勢力,也會這麽做。

現在,就看章兆蓀怎麽想怎麽做了。

沉默了片刻,眼見著章兆蓀神色越來越頹然,似被抽光了生氣一般,汪印便淡淡開口道:“事已經至此,你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麽事嗎?你在被動用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是一顆死棋了。你還妄念背後的人會顧念著你的用處、會對你的妻兒手下留情嗎?”

“死人纔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也不會透露半點口風。章兆蓀,這一點,無須本座明說,你都知道吧?”

章兆蓀順著牆角跌坐下來,整個人蜷縮在一起,目光還是死死盯著年伯手中那個物件。

他往年伯那裏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拿過這個傳家寶,卻猛地縮了回去。

他不敢拿,不願拿,似乎隻要不把那個傳家寶拿在手中,那麽汪印等人所說的話語便不是真的,他所想象的一切就都會出現,那麽他的妻兒就安好!

他的妻兒現在平平安安的,在他所看不見的地方平安生活著。

——這是他內心深處的希冀,也是一直支撐著他死死不開口的動力。

可是,現在這個傳家寶明晃晃地提醒他:他的妻兒早就死了,在他剛出事的時候,他的妻兒就死了!

他內心的希冀早就破碎了,他的支撐動力……已經坍塌了。

找長孫兩眼已經濕潤了,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已經淌了兩行眼淚。

他就這麽睜著眼睛,枯瘦的臉容上帶著死寂,看得出內心悲痛欲絕。

汪印冇有說話,年伯也冇有說話,牢房這裏很安靜,安靜到能聽得到章兆蓀越來越淩亂的呼吸聲。

下一刻,章兆蓀抬起頭了頭,直視著汪印,竟然笑了起來:“汪督主,你把這東西拿給我看,還說了這麽多,不就是想我能說出這背後的人是誰嗎?嗬嗬”

“我偏偏不說!”

說罷,章兆蓀便狠狠地剮了汪印一眼,濕潤的雙眼中竟然帶著怨毒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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